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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講紀錄【謝旺霖老師、解昆樺老師】|詩的軌跡——談楊牧手稿

主講人∣ 謝旺霖老師、解昆樺老師
講題∣ 詩的軌跡——談楊牧手稿
主持人∣ 魏貽君老師
日期∣ 2023.12.14
地點∣ 花師教育學院階梯教室C128

【演講紀錄∣劉芳妤】

詩人楊牧於2020年3月13日與世長辭,其後,身為楊牧學生的謝旺霖,受師母所託而整理楊牧的手稿,編輯集結了楊牧未出版與未發表的最後一本詩集――《微塵》,講者謝旺霖分享,他原先並不想寫後記,他認為楊牧的作品不需,也不應由他人書寫序或後記,但後來仍受命撰寫《微塵》的代後記。
在撰寫代後記時,才領悟到自己「為什麼寫作」這件事,並引用楊牧曾說「詩是一種固守人性真情的方式」,藉由寫作,當下能面對最真實的自己,而所謂真實,是超越肉眼所能見到的表象世界。

接著談及楊牧的手稿,手稿分別位於台北與西雅圖,依文類分類,並歸納、統整成圓餅圖,西雅圖的手稿有八千多頁,位於台灣的手稿有兩千多頁,總頁數多達一萬多頁,又更何況是一生所累積的手稿量,彷彿時時刻刻都在寫字,時間的分分秒秒都化成紙頁。
例如未被歸納於手稿當中的,其中,便有楊牧十八歲時的筆記本,筆記本中寫有當時所創作的詩,並且有詩的目錄,即使當時沒有他人幫忙出版,亦能先做出自己的詩集。謝旺霖認為對於立志成為詩人的人,以及有志於創作的人的幫助是,先不要想這些文字是否能出版成書,先做出自己的書,往後便會朝著目標邁進。
從楊牧就讀東海大學時的筆記本,得以看到楊牧當時開始翻譯他尤其喜歡的英國詩人濟慈,並從翻譯練習語感與斟酌每一個字的差異,筆記本可以說是包含了楊牧對於知識的理解與傳承。

「詩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嗎?寫之前又需要什麼準備呢?如何才能更靠近一首詩的完成?

謝旺霖從楊牧的筆記切入,即使楊牧作為一個天才型的詩人,在寫詩前也需擬大綱、擬策略,對於資料性有一定的掌握,例如,詩作〈妙玉坐禪〉的前身,楊牧便在筆記本上羅列許多《紅樓夢》的人物,填上京劇中生、旦、淨、末、丑的角色,以及當時國光劇校改編《紅樓夢》的演員,記下而後生成有關妙玉一生的戲劇詩。
楊牧也會以剪報觀察時事,並從蒐集的剪報,觸發後來所創作的詩,謝旺霖推測楊牧創作的〈五妃記〉,可能是看到報紙上刊登台南五妃廟的景點介紹,另一個緣由,是80年代時楊牧開始在詩中顯現自身思索的台灣意識,其他剪報還有如熱蘭遮城、吳鳳、沈光文等歷史場所與人物。

講座中段由研究楊牧手稿多年的講者解昆樺,主要談及詩作〈熱蘭遮城〉手稿,〈熱蘭遮城〉為楊牧第一張在出版品中可見之手稿,出現於1975年出版的《楊牧自選集》,距解昆樺於2020年完成論文〈大海濱城熱蘭遮:楊牧〈熱蘭遮城〉及其手稿之後殖民歷史空間詩學〉,已相隔四十五年。

解昆樺引《文心雕龍•神思》「獨照之匠,窺意象而運斤」,比喻寫作如同將腦中所想雕刻成形,看詩人的手稿,也是看詩人如何將形象雕刻出來。
解昆樺分享在其他演講中,曾有人提問楊牧為何沒有參與1977年的鄉土文學論戰,他認為楊牧身為詩人對於社會,仍以詩回應,在鄉土文學論戰之前,有烘托的時序與過程,而〈熱蘭遮城〉便寫於1975年,是楊牧對於鄉土的書寫。
〈熱蘭遮城〉詩中非以一般所見的,鄭成功擊退荷蘭人,而是以荷蘭人被攻打的視角,翻轉了殖民與被殖民的觀點,而從〈熱蘭遮城〉修修改改的痕跡與字跡,以及辨識〈熱蘭遮城〉的字跡,進而看到楊牧如何思考、取捨用字的痕跡,辨識刪改的字跡,長久以來做手稿學的研究也犧牲了研究者的眼力。

講座最後回到由謝旺霖講述楊牧手稿,謝旺霖認為詩作〈論孤獨〉是〈微塵〉的定稿,因兩首詩高達八成相似,不同之處為文辭語句的差異,但作為編者將兩首詩分開,是認為兩首詩境界有所不同。
寫於2002年作為定稿發表的〈論孤獨〉,詩中是個人與世界的相容與對峙,詩末凝縮在自然景象;以遺稿的形式出現的〈微塵〉,屬於思想的和解,詩末化為微塵,詩中有釋迦摩尼成道之前,仍是悉達多太子時的形象,並有「端坐幻化的菩提樹下」、「以羅漢的眼睛」、「夢幻泡影」、「偏袒右肩」等等源於《金剛經》的字詞。後來發表的〈論孤獨〉,卻未見〈微塵〉中的宗教性元素。
便是看手稿時,除了看到詩人「寫出」了什麼,同時還注意詩人究竟「刪掉」了什麼,為何詩人如此斟酌而後刪除,又為何要修改,以至完成了這一首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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